右江明珠——那重
文/黄连芳
【资料图】
隆安县那桐镇那重村位于右江下游右岸,上接县城,下连南宁,地理位置优越。那重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村落,2014年12月,在那重村右江边“六湾”一带挖掘出大量的石铲碎片,证明那重村早在新石器时代(大约一万多年前至五千年前)已有人类在此劳动生息。宋末元初,那重的黄氏和李氏先人来到那重开基垦业,发展成为一个较大的村落。历史上,那重村曾是一个乡。据民国廿三年《隆安县志》记载,那重乡辖八村一街,分别是:那重街、襟秾村、定花村、培英村、那门村、上邓村、下邓村、岑敏村、琼花村。当时,那重乡有甲数97个,1002户,总人口5851人。1959年那重归乔建公社管辖,1969年1月划归那桐公社管辖至今。那重村历史积淀深厚,是右江边的一颗明珠。
清明古码头
在以水运为主的年代,那重清明码头一度十分繁荣。从始建于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的清明码头的规模就可见一斑。据往来商船评说,古时候,清明码头的建设规模为当时右江各埠之冠。清明码头由村民集资兴建,全部用料石砌构,平整美观。清明码头的设计充分反映了封建社会男尊女卑思想,在相隔不过十来米的两边按左右两条专道建设码头,左边台阶为男性专道,码头级长4.2米,而右边台阶为女性专道,码头级长2.5米。据传,民国前,人们严格执行男女分道行走的规定,男左女右,若发现有人误走别道,则令其退回,按规定上下码头。直到民国成立,倡导男女平等,此规定才被撤销。没有约束后,村民为图方便,都不愿走地势高的男道而走女道,久而久之,男道走的人越来越少,慢慢被杂草和泥沙所覆盖。至上世纪50年代,男用码头已完全废弃并彻底淹没在泥沙中,留下了曾经标志地位卑微的女士专道继续供南来北往的客人行走。
随着陆路交通的发达便捷,水路交通繁华不再。右江左岸的那门村、旺中村、英敏村等去那桐赶集不再过那重渡口而是直接走公路过那桐大桥,以摆渡为生的船家上岸定居,渡口也随之废弃。曾经见证了那重村的繁荣与衰落的清明码头也慢慢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在清明古码头靠近水边的一块岩石上刻有一幅钟馗像,钟馗像雕刻得栩栩如生,雕像的上面和两边刻有一副楹联:上联是“治山精水怪”,下联是“拿小鬼伤神”,横批“终南山进士”。这雕像也跟古码头男士专道一起被江水冲刷被泥沙掩埋过,如今,经过重新整修,钟馗像和男性专用码头得以重见天日,再放异彩!
那重圩场
旧时,大宗货物往来大多靠水路运输,临江的那重得天独厚,成为周围乡村间物资集散之地,也使那重圩曾经繁华了二百多年。
始建于清康熙四十四年(1705)的那重圩,除了一般商品交易,还开设有牲畜交易场、牛皮加工场。加工好的牛皮从那重清明码头直运至广州。那重圩逢丑、辰、未、戌日为集日,平日赶圩人数约300人,节日赶圩人数约500人。赶集的主要是周边上邓村、下邓村、那门村、方村和小林的旺中、丁当的英敏等群众,乔建的博浪、慕恭和那桐、那元的菜农也到这里卖菜。听老人说,每逢集日那重圩总是人声鼎沸,以至于民间在形容很吵闹时会说“像那重圩一样嘈杂!”可见交易之活跃。
那重戏班、戏台
隆安县政协编写的《隆安文史》第一辑收录了程千里的《隆安县戏剧艺术的兴衰》一文,文章记录了从清代到现代隆安各个戏班的情况,排演的剧目、社会效果等等。这是一篇难得的史料文章。文中用很大篇幅记录了那重戏班的前世今生。文中写道:“那重戏班于同治十三年(1874年)在老戏迷黄三未的积极倡导下,发动各家各户捐款购置了一批担箱(戏服),成立了本地戏班,自同治十三年成立,已历经七代人。第一代戏班活动时间约在1874年至1895年间,班主黄三未。上演剧目有《六国封相》《双扯李》等。第二代,活动于1895年至1908年间。第三代,活动时间约在1908年至1922年间,第二、三代班主李德良。全班三十多人,演出剧目有《泗水关》《李逵闹江》《金兰结义》《四进士》《芦花河》《长坂坡》《山东响马》等。第四代班主李安寿,全班三十多人,活动时间约在1922年至1933年间,演出剧目有《梁山招安》《白门楼》《王彦章摆渡》《战文豹》《下河东》《鱼藏剑》等二十多个……第五代班主李德信,全班三十多人,活动于1934年至1945年间,演出的剧目有《雪仲怨》等。第六代班主李德远、黄定伍,全班三十多人,活动于1945年至1958年间,第七代班主仍是李德远、黄定伍两人,全班三十多人......1982年,县文化馆举行文艺汇演,该班参演的《恭喜发财》一剧获得优秀演出奖。”
那重戏班一直保持有三十多人,每一代班主在排演剧目时除了有传统剧目外,还根据不同时期的特点排演一些反映时代特色的剧目。如1950年至1952年,为了配合清匪反霸、土改运动,那重戏班排演了现代粤剧《血泪仇》《愁龙苦凤两翻身》《九件衣》等。1958年大办钢铁,那重戏班又编演了《献发织风箱》《三个好孩子》等。1979年,随着改革开放,全县农村恢复成立业余粤剧团。那重粤剧团成为全县最早恢复成立并经常开展活动的九个粤剧团之一。
小时候,对那重戏班的印象主要是他们演的《十五贯》《刘三姐》等剧目,剧中人物娄阿鼠、媒婆的扮演者把人物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演出水平在村一级的粤剧团中可谓首屈一指。根植于民间浓厚的艺术氛围, 那重戏班人才辈出。二十世纪80年代初期,一些人还被吸纳到县文工团,成为县里的文艺骨干。
据史料记载,那重有戏班,也有戏台。那重旧街戏台建于清同治十三年(1874年),位于正街西头,面向街心,构型别致,古色古香。四角重檐翘起,屋脊中央二龙戏珠,形态生动。两端檐口瓷狮对竚,屏风正面大幅送子神话故事图,结构严谨,雕刻精美,栩栩如生。横幅匾额“以古为鉴”四个金漆大字熠熠生辉。对面观戏亭可容数百人。
这段史料镌刻在一块石碑上,石碑就立在戏台左侧里面。石碑记载了旧戏台拆除的时间和新戏台重建、竣工的时间。
旧戏台的原址已被村民楼房所替代,观戏亭前的大树依然郁郁葱葱,曾经的街道显得逼仄,仅有的一两幢瓦房仍可看到一丝古韵,青砖铺就的街道已被水泥路替代,旧戏台早已淹没在历史的风尘中……值得高兴的是,旧戏台虽拆,但史料记载的“以古为鉴”牌匾依然保存完好!牌匾长1.8米,宽0.55米。牌匾中间是“以古为鉴”四个红底金色大字,左边小字写有“同治甲戌岁仲冬月上浣榖旦”,右边小字写着“众缘首谨立”,下面还刻有一枚章“万福侻同”。同治甲戌年就是1874年,这与石碑记载的戏台建造时间、戏班成立时间正好吻合。现存的牌匾就是对那重戏班、戏台的历史最好的印证。这块牌匾对研究那重戏班的历史意义非凡!
热心教育的那重名流
除了戏班、戏台,那重村在我县教育史上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出生于明朝嘉靖十一年(1532)的李万宁,是那重的翘楚。明隆庆元年(1567),李万宁获恩贡,1577年任广东和平县主簿,1583年补龙门知县。在任龙门知县期间,李万宁在龙门城东三里处复建神祇坛,每年春秋,县官率属官致祭,祈祷诸神“福佑苍黎”,县邑得“捍御之功”“幸民俗之殷盈”;倡建龙门县万寿寺,成为一邑名胜;将龙门十八寨改为十八堡。1586年李万宁获得拔擢机会,1587年辞官回乡。据民国廿三年《隆安县志》记载,李万宁是那重村外出任官第一人,开创了士子成才的先河,由此,那重村对教育的重视得到了提升。
据民国二年《隆安县志》记载:“明万历二年(1574),知县何一麒设社学四十二处。”这四十二处社学中就有那重社学。
社学是官立的用于启蒙的一种教育组织形式,始创于元代,至清末而终结。早期,社学创立于元二十三年。元制50家为一社,每社设学校一所,择通晓经书者为教师,施引教化,农闲时令子弟入学,读《孝经》《小学》《大学》《论语》《孟子》,并以教劝农桑为主要任务。明承元制,各府、州、县皆立社学,以教化为主要任务,教育15岁以下之幼童;教育内容更包括御制大诰、本朝律令及冠、婚、丧、祭等礼节,以及经史历算之类。清初令各直省的府、州、县置社学,每乡置社学一所,社师择“文义通晓,行宜谨厚”者充补。凡近乡子弟,年12以上,20以下,有志学文者,皆可入学肄业,入学者得免差役。社学是当时农村启蒙教育的一种形式,明清两代,社学成为乡村公众办学的形式,带有义学性质,多设于当地文庙。
随着时代变迁,创立于明代万历二年的四十二处社学均废。直到清雍正二年(1724),知县赵溯岸复建那重社学,这是全县唯一复设的社学。民国时期,那重有县立第六小学,其前身是成立于清光绪三十二年的兴贤两等小学堂。在隆安县,那重村以重视教育闻名。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李升球,字德斋、日新,号和生,清代团总,与李祯守,字兆熊共同倡议利用旧庙办兴贤学堂,提倡男女平等,同窗共读。他发动民众捐资投劳,相继建成三座十五间双层楼房,满足教学所需。他被任为该校第一任荣誉校长。他提倡:老师严以治教,教之重导;学生尊师勤学,学之重考。(“考”者“思”之意)。因此校风良好,学生发展全面。当时数届全县学术、体育、歌咏比赛活动中那重学堂均夺小学部团体冠军获奖旗数十面。数届全县篮球比赛,那重均派甲、乙队参赛,一、二名尽收囊中,获镜屏共二十面。教学楼底层中堂挂满奖旗奖镜。声誉喜传四面八方,大滕、镇流、方村、小林、旺中、英敏、那塘、上邓、下邓等外乡村群众纷纷送子女到兴贤小学堂就读。当时,那重被称为“文化之乡”。
据民国二十三年《隆安县志•乡贤传》记载,清同治年间,那重人黄金菊,字晚香,岁贡生。“学殖行修,笃于友爱,授徒糊口,束脩概以青蚨两贯为率。乡里钦其品,诣从游者至屋不能容,各就塾中隙地架棚棲,止尝诫乡人淑身守法,无习不韪,故终金菊之世,那重数十里间竟无一人敢於踰检荡闲。”作为私塾教师,黄金菊不仅让学生学到了知识,而且教化了乡里,体现了知识的力量。
黄钟魁,又名舒魁,字不侮,清代庠生,那重村襟榄屯人。一生笃于道而淡于名,授业乡里,门生遍布,大多有成就者。据为其撰写墓志铭的授业门生、岁贡生余沿岱所述,“其文机杼特异,不类时墨,不投时好,其传经之伏胜与郑虔,其论文宗左氏与司马,乃汉之应仲,唐之王绩也。”
黄都贤,那重村襟榄屯人,先后在那重小学以及南宁、桂林等地求学。1946年,与本村四房屯学友李忠湜在村里合办“贤湜补习班”,招收那重及周边高小毕业生30余名,后有20余人考上上一级学校,一时名震全县。
此外,热心家乡教育的还有李平腆。李平腆,字先华。毕业于国立北京高等师范学校(今北京师范大学)体育系。在京城求学时,曾参加五四运动,接受新思想。毕业后曾任隆安县教育局局长,天峨、养利(今大新县)等县县长。广西第一公共赛马场场长,国民党省党部监委委员;抗日期间曾任台儿庄、昆仑关战役广西慰问团团长。一九四五年间,隆安筹办“简易师范学校”,李平腆力争把学校办在那重村。他动员民众将当时那重乡公所的一座七间双层楼房划归学校使用,又发动那批民众捐资投劳,建一座九间双层教学楼,购置教学用具,满足教学所需。到一九四七年九月简师学校迁到隆中统一管理后,留下校舍教具,李平腆又提倡创立私立学校——兴贤中学,为四邻乡村培养人才。
明清至民国时期。那重村热衷教书育人的名流还有很多,他们在家乡收授生徒,教化于民,形成了良好的道德氛围。
据民国二年《隆安县志》和南宁府志记载,那重村获得贡生以上的有十几人,有一门四贡的李绍杰、李天瑞、李天挺、李天谨父子;有广东龙门知县李万宁及其儿子李象春、李呈春,更有清代举人黄全国。解放后特别是进入新时代,那重村崇文重教的理念更深入人心,人才辈出!
患难与共结情谊
清朝末年,社会动荡不安,匪患猖獗。据民国廿三年《隆安县志•世纪》记载,清光绪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年本县土匪联合外匪作乱,多次攻打南圩、杨圩、那湾、那重,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勒令那重人拜台归顺失败后,挑动匪众围攻那重,他们抢劫财物、杀害无辜、火烧民房,手段极其残忍。时任团总的李升球一边组织群众抗击,一边设法求援,最后在邕州府官兵和兄弟民团的支援下击退恶匪,力保那重不被恶匪洗劫。由此,还与坛洛乡结下了不解之缘,留下了一段佳话。
清光绪壬寅癸卯年间(1902—1903年),匪盗四起,抢烧掠夺。当时恶匪勒令那重前往匪据点拜台归顺,进贡财宝,服从指挥。时任团总的李升球坚决不降。他动员各方人士,号召群众拒绝投降。匪帮恼羞成怒,挑动匪众围攻那重,扬言踏平那重取人干眼球一百斤。恶匪采取残忍的“三光”手段,把那重李家的花江屯、潭满屯、潭空屯,忐楼屯及黄家的秾榄屯洗劫一空,杀害无辜民众,后放火烧毁全部房舍。
那重民众合力抗击,同时李升球亲笔信函,委托李纯素等两名壮丁,连夜潜往坛洛求救。坛洛团总邓厚昆十分同情,报请邕州府派兵剿匪。坛洛方面派出民团协同官兵进发那重,剿匪获得全胜。那重民众十分感激。
因受恶匪洗劫,抗匪过后,那重断粮严重,加上恶匪仍不死心,实行经济封锁,相当多的民众粮食告罄,生命难保。李升球又手书一封派差与坛洛方面联系。坛洛团总得知,便出示公告,号召坛洛米商及上市粮农优先供应那重方面购粮需求后,方能交易。坛洛各界鼎力支持,以助那重民众渡过难关。
一九四三年坛洛遭受旱灾,严重缺粮,那重民众捐粮一万余斤送往相助。坛洛人民送来一大面镜屏,上书“泽周邻庶”,以作感恩留念。一九四九年,那重十余位住邕学子假期返乡,当学生们在将到坛洛的一处偏僻地被一伙匪徒拦住了,他们气势汹汹地把学生们的干粮,衣物和身藏的银元全部搜出,然后扛起大包小包钻进密林扬长而去。学生们又饿又惊,只好进村向村民求助,坛洛群众热心相助并护送他们回家。两地人民共同谱写一曲患难与共,亲如一家的兄弟情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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